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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4/15 17:1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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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光,油麻菜的老故事。

年,首届环海南帆船赛。

那时候中国的大帆船航海运动刚刚起步,海岸线上的大帆船还少得可怜。报名首次环海南帆船赛参赛的大帆船十艘不到,来自内地的,只有两艘。一艘是赞助方的“中国一号”,万科老总王石也参加了这次航行。

另一艘是由我和厦门的老魏、北京的大庆、珠海的丛南,还有厦门的另外两个水手组成的“顽石号”的小帆船。论参赛资格,我们远不够条件,因为船少,勉强加入。

魏军船长正在仰望来自香港的“自由火号”桅杆,后面那艘小船就是我们的“顽石号”。相比之下,“顽石号”就是小火轮,“自由火”是大游轮。

比赛新闻发布会上,听说来自厦门的J24也参赛,“自由火号”船长司徒耀桂忍不住笑了,摇了好几下头......

当年就是司徒船长拍着魏军的肩膀,说了一句“你是个天生的水手”,弄得魏军一激动,从此下海。

确实,我们的顽石号只有24英尺(八米左右),人家的自由火72英尺,他们的桅杆比一个壮汉腰身还粗,我们的顽石号,桅杆只有魏军船长小腿那么细。

魏军这次除了担任船长工作之外,还是厦门电视台《特区新闻广场》特约记者,要为他们拍摄比赛新闻。他举着摄像机,遥指另一艘来自香港的大帆船自力号,对身边第一次参加航海赛的水手大庆说:我们这次比赛的目标就是~干掉它!

“自力号”的左右舵盘可真大啊,它可以轻松跑上20节航速。我们的小火轮只有一根舵杆,要是能跑到10节船速,简直母猪上树了。

春风号游艇,穿着三角裤大肚皮的是香港三哥,他和弟弟四哥一起驾着“春风号”参赛来了。据说四哥在海上比赛的时候,是要吃自己煮的鲍鱼粥的。

看过春风号之后,我当时的梦想就是:一旦荣华富贵了,买这样一艘船,煮着鲍鱼粥,到世界上各个最美的海潜水去......这个愿望至今没有实现。

不过,也就是因为这次比赛认识了三哥四哥,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,我跟随这艘船多次航行在南中国海。每次途径香港,我经常夜宿在停泊在维多利亚湾的“春风号”上。

环海南岛的故事过去大十几年,相机底片都变得五颜六色。可今天回想起来,记忆还是那么新鲜。

这个新鲜的故事,其实很短。我们出海不到二十四小时,就在海上遭遇了一个热带风暴“尼伯特”。大帆船海上航行,最爱就是贴近风暴边缘,借大风获得更快的航行速度。“自力号”、“自由火号”过了起跑线之后,一溜烟,在海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我们的小火轮“顽石号”,境况就完全不一样了。入夜,我们航行进入了“莺歌海”。

油麻菜的航海日记:

年11月11日

我坐在船舱的出口,身体尽量贴在j24湿冷的甲板上,却还是躲不了风浪的袭击。于是我把身边的主帆揭开一角,用手举着。现在我真想变成一只小小的寄居蟹,好躲在一个风浪打不到的地方。

帆船正以7节的速度向前飞奔。船舷与海水激烈地冲撞着,被撕碎的浪又跳到空中,子弹般向我们扫射。在水花接触身体的那一秒,感觉真好,我能感觉到水是热的,但是那点可怜的温暖马上又被风呼啸着毫不留情地从我的身上夺走。

都十一月中旬了,北方大概已经白雪飘飘了。我穿着短衣短裤,在中国最南端的地方打几个哆嗦,算不上奇怪吧?可是牙又打起了寒颤。一个浪过去,就会有一股海水顺着我的掌心下到胳膊,再进入身体,一路掠夺我的体温。

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。躲在船舱里的小舟忽然从下面递上来手机:“电话。”。我扫了一眼:“不接。”那是家里的电话,这个时间儿子该上床了,小家伙一定是在等着听我说晚安。我的胸口一痛,眼里咸咸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泪。我开始想念温暖的家了,想念那张温暖的床,儿子小小的温暖的身子趴在我怀里,想念电脑桌边那杯热茶……

趴在主桅杆边上的丛南又朝我这边挤了挤。这个身体健壮、天性开朗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终于没了声音。别说丛南了,我眼中的铁人——船长魏军也不行了。他背朝船尾跪着,左手拽着右舷的围栏,右手插在他那条破牛仔裤的后袋里。他说刚才他在想象万一自己落海的情景,想象着自己怎么在海里努力求生。这个五十岁的汉子,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。一切都是那么戏剧性——在他五十岁生日那天他想的却是怎样活下去。

船长转过身,凝望着船头。忽然他大声叫起来:“大庆,只剩下一股绳子了!”大庆这时正窝在船尾,怀里死死拽着我们那柄断了舵板的舵,像是没听到船长的呼喊。疲惫、饥饿、寒冷已经把大家的意志消磨得比绳子还细。

那股绳子是由j24前方的那艘巨大的拖轮上递过来的。“顽石号”现在还能这样飞速前进,其实靠的就是这根拖绳。

昨天黄昏,对讲机里传来前方有七级风的消息,大家一阵欢呼——风代表着速度。

在所有参赛船只中,“顽石号”j24是最小的,吃水只有1.5米左右。比起“自由火号”这样吃水达3米的船,沿海岸抄近路我们有很大的优势,于是船长魏军决定沿海岸线走。当时“自由火号”和“中国一号”在第二纵队,但也超过我们近10海里。和我们同列第三梯队的“春风号”和我们走在同一经度上,但它走在远离海岸的外海。

这片海域叫“莺歌海”,海底情况复杂,水流急。小舟和大庆已经开始晕船。

晚上8点至10点的舵是我掌的。当时风浪渐起,所有的人身上里外湿透,晕船和寒冷一齐向我们袭来。这时候“顽石号”的速度已经达到7节了。

我从舵位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冷得不行了,一阵一阵地打寒颤,但我实在不愿意到船舱里呆着。那里空气极差,而且也没地方可睡——前舱塞着大庆,两张床中有一张是船长工作专用的,另一张上躺着小舟。我只好窝在后甲板上的凹槽里,那是舵手搁脚和放置杂物的地方,风相对小一点。

就这么熬着,又有回到西沙之旅的感觉。忽然胃里一阵翻腾,赶紧爬到船舷,开始呕吐起来。胃里其实什么也没有,只有一股股的酸水。记得从西沙回来后我还对朋友说:“现在我什么风浪也不怕了,再也不会晕船了。”

干呕一阵之后,我觉得实在不能再吹风了,只得下到了船舱。躺在两床之间唯一的过道上——一年前我也曾这么睡过。我从前舱拽出一件救生衣垫在头下,之后开始在半梦半醒之间游走。

现在船上能工作的只剩下船长和丛南了。迷糊中我能听见有千军万马从甲板上踏过,有马蹄声、叫喊声、旗帜的飞舞声,还有马鞭的抽打声响成一片。人群中有人惊叫:“黄剑快上来!”

我腾地站起来,钻出舱门。是丛南在叫我:“快帮船长收主帆!”我被动地做完每一件事之后退回我的过道又轰然倒下。

后来我看到一股水从舱门的缝隙中泼了进来,准确地落在躺在我右边床上的小舟的后背上,可他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,痛苦地扭动了一下又昏睡过去。

接着传来一声尖锐的金属声,像是谁在空中抽了一鞭铁丝。这次惊跳起来的是我左边的小蓝。他努力地探头问舱外的船长:“怎么啦?什么掉了?”“后支索断啦!”

我压根想不起来什么是后支索了。有个声音在我心里说:“船长会处理的。”之后我又昏然倒地。

“我的相机!”迷糊中我忽然记起相机还放在小舟床边的壁柜里,没有任何保护。这可不行,得弄个塑料袋把它包起来。但我真的不愿意再起来了。每在舱里找一次东西,我就得趴在舱口干呕好一阵子。可那是我的相机啊!我的理智终于说服了我自己,在各种呕吐物、包裹、潮湿的地图中摸索一阵后,我找到了一个没打开的垃圾袋,咬着牙把相机装好,再投弹一般扔到船长床头的一个小柜子上。还有摄像机,得留在手边!又一次呕吐,又一次摸索,又一次呕吐……

不知道过了多久,船长进到舱里,对我说:“黄剑,我得放海锚了,帮我拿一下!”海锚其实是根长长的绳子,是在船完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才用的。把它的一头系在船上,另一头扔进海里,这样利用绳子与海水的摩擦力,减缓船被大风吹走的速度。我知道那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,是在恶劣天气下的最后一招了。

丛南也钻进舱里,可是船舱实在太小了。他说:“我还是到外面去呆着吧!”“不行不行!”大家阻止了他。就这样,小小的只有两个铺位的船舱里挤了6个大男人。

一阵大浪打来,就会有一股海水顺着主桅杆与甲板的缝隙灌进前舱。我头朝前舱躺的,这下可有罪受。船长和丛南靠在一张床上,两人的脚从我身上跨过,搭在我右边小舟的床上。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小水牢里的囚犯,动弹不得,无处可逃。

我们的对讲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碰掉在舱里的地板上,进了水,再也不能用了。另一台手持对讲机也早没电了。所有的通信只能靠船长的那台CDMA手机——最不幸的是手机的电池已经开始告警。

有一阵子船舱里出奇的安静,我觉得风也停了,浪也静了。甲板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,听起来像一个孩子正趴在那里用笔一笔一划地写字,有时还用橡皮擦了几下。是儿子在那里么?在画爸爸SAILING?

船长的手机又响了。从晚上12点开始,就有一艘船在找我们。通了无数次电话,报告了无数次方位,仍不见它的踪影。

“我们已经下了海锚,正往南飘,速度1到2节,方位是北纬18度46分,东经度12分”。这几句话连我都快会背了。

有一次似乎搜救船已经离我们很近了,要求我们发信号弹确认方位。船长一连发了4枚,把所有的都发射了,可对方还是没有看到。船长又点燃了一支火把,站在甲板上高举着。我们的小船,连同身边排山倒海的巨浪都被映得通红。

船长问我他那模样像不像自由女神?我没力气回答他,又趴在船舷一阵干呕。很多时候我决定再也不去拿摄像机了。我根本没力气举起它,更无法在那颠簸的小小的环境里构图拍摄。但只要我错过一段精彩的对话、一个完整的情节我就会自责许久。再不能自责了,不就是吐嘛?!于是我拍一个镜头,冲到舱门口呕一阵,呕完再拍。有很多时候,我索性就躺在地上拍了。渐渐亮起来,船长站起身往舱外一望,“黄剑!”他惊叫起来:“完美风暴啊!这浪简直有10米高!”刮了一晚上的风没有一点减小的意思,挥舞着它们的巨掌使劲地拍打着海面。

黎明前总是特别冷。海浪像一群受惊的猛兽,在灰暗的天幕下四散奔逃。浪头一波接一波,而我们则像一个白色的橄榄球,在无边无际的浪峰与浪谷中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停地抛递着。

船长曾说,如果浪尖起花,就得小心了——有那样的浪起码是7级大风。今天的浪尖不仅起了花,简直是遍地飞花了。天大亮了,浪并没有减小。船长发现昨天抛在海里的海锚居然被浪扯断了。但是有件值得庆幸的事——我们的后支索并不像想象得那么糟,只是在接头处断开了,还可以接得上。

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,我们的后支索也绑好了。“升前帆,继续前进!”我们决定不再等待救援队伍了,要自救。船长果断地说:“走度方向!”现在我们离目的地——东方巴索港只有30海里了。

这时太阳也从云后探出来,我们几乎觉得能看见东方港了。在水牢里囚了一夜的水手们都爬到甲板上,又开始说笑起来。

就在这时,船忽然在浪尖上打起转来,接着又打了一个。掌舵的是大庆,“是不是有点晕,我来我来!”丛南接过舵去,可是船还是依旧在浪尖上转着。丛南忽然大叫起来:“船长,舵断啦!”

这一路走来坏消息已经够多了——对讲机失灵、全体船员晕船、遇见大风浪,我都没有紧张过,但听说舵都没了,这下让我真的有点绝望了!我们是多么渺小,我们的船是多么脆弱啊!在大自然强大的力量面前,唯有顺从,否则只有灭亡。大海航行靠舵手,可现在舵手的舵没了。

船长没有吱声。他知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眼里。他从舱底找出一柄划桨,再把它绑在舵柄上。

现在我们能做的惟一的一件事就是等待。我曾日复一日地在沙漠里等待过——在零下20度的严寒里,等待普氏原羚的出现。那一次整整两个星期我一无所获,但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沮丧过。

如果说与外界信息隔绝是风筝断线的话,那么在大海里航行没有了舵无异于风筝坠地。现在,我意识到,命运已经不在我们自己的手中了。

这次出海船长带了本《圣经》,他说要在最危险的时候用。我说:“快祷告吧!”他苦笑一声说:“昨晚已经祷告过了。”“你是怎么祷告的来着?”“我说,上帝保佑!妈祖娘娘保佑!”“不对不对!应该说,奉主耶稣之名祈求....”

希望真的从天而降了。在东边两点钟的方向,就在太阳升起的位置,9点35分的时候,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天边!

直升飞机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两圈后离开了,我们的心落了地。不到半个小时,在我们的两点钟方向,一艘巨大的拖船喷着烟在浪峰中出现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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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麻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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